王子曰: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不是一成不变的,而是随着人类历史发展而向前的,随着社会经济文化生活的不断进步,国人对幸福的追求也在不断提升,并形成中国的“福“文化。人们追求物质满足的提升,追求精神享受的提升,但是当人的“欲求”渐渐超越人的“需求”,人类的“痛苦”就不可避免了。为了达到“欲求”的满足,一些人甚至偏离了正道,走上了邪路。因此正确对待“欲求”和“需求”是个重要的课题,中国传统文化中“享清福”的观念,是一个自我消解“欲求”痛苦的好“药方”。
据记载,胡九韶,字凤仪,明代江西金溪人。家甚贫,课儿力耕,仅给衣食。每日晡,焚香谢天一日清福。其妻笑之曰:“齑粥三厨,何名清福?“先生曰:”幸生太平之世,无兵祸,又幸一家乐业,无饥寒;又幸榻无病人,狱无囚人,非清福而何?“
说的是明朝有个人叫胡九韶,是金溪人,他的家境很贫困,只能一边教书,一边耕作家中几亩薄田,过着半读半耕的生活,仅能维持生活,吃穿上勉强能算温饱。可是这个胡九韶很是与众不同,每天黄昏时他都要到门口焚香,并虔诚地向天拜上九拜,感谢上天赐给他一天的清福。他的妻子笑话他说:“咱家一天三餐都是菜粥,怎么谈得上是清福?”胡九韶对妻子说:“首先,我很庆幸生在太平盛世,没有战争兵祸。再者,庆幸我们全家人都能有饭吃、有衣穿,不至于挨饿受冻。第三,庆幸的是家里床上没有病人,监狱中没有被囚亲人,这不是清福是甚么?”
胡九韶常说:“以仁义润身,以牙签润屋,足矣。” 他说的牙签,是当时用牙骨等做成的藏书之标题备检者,泛指书籍。这是引用《大学》“富润屋,德润身“典故了。他感慨:我衣衫褴褛,但仁义满身;家无余财,但诗书满屋,能过上这样的人生就很知足了。胡九韶明成化年间去世,后来被写进《明史·儒林传》,在明万历年间,还被请进了孔庙配祀圣人。
这个胡九韶还是有点思想的,现在不也流行这句话吗?“什么是幸福?牢中无亲人,家中无病人,有家回,有人等,有饭吃。不就是幸福吗!“
无独有偶,据传清末重臣李鸿章晚年做过一副对联:
享清福不在为官,只要囊有钱,仓有米,腹有诗书,便是山中宰相;
祈寿年无须服药,但愿身无病,心无忧,门无债主,可为地上神仙。
说起来,李鸿章已是位极人臣了,看似享尽人间荣华富贵了,但在那样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之际,他处于古今、满汉、朝野的结合点,也是各种矛盾的焦点之中,他能看到变局,却有心无力甚至心力交瘁。对联中的”清福“对于他来说只能是笔下奢谈了。
明代文学家陈继儒把读书自由看作享清福,他在《小窗幽记》中说:人生有书可读,有暇得读,有资能读,又涵养之如不识字人,是谓善读书者。享世间清福,未有过于此也。
王子曰:福禄寿喜,是中国文化中极受欢迎的几种理想状态,“享福“是中国人物质和精神追求得到满足的别样说法,关于享福有享洪福、享清福、享祖先福、享儿孙福、享齐人之福等等说法。事实上”享福难“、”福难享“,有个歌曲里写着“我想去桂林呀我想去桂林,可是有时间的时候我却没有钱;我想去桂林呀我想去桂林,可是有了钱的时候我却没时间。”写出了人们的无奈。
古有《不知足诗》讽刺不知足不惜福之人,“终日奔波只为饥,方才一饱便思衣。衣食两般皆具足,又想娇容美貌妻。娶得美妻生下子,恨无田地少根基。买得田园多广阔,出入无船少马骑。槽头拴了骡和马,叹无官职被人欺。县丞主簿还嫌小,又要朝中挂紫衣。若要世人心里足,除是南柯一梦西。“从古到今,由不知足到不知止是多少人走上迷途的”欲求“根源啊!
清福难享,难在物质条件也难在精神心态,如果能像胡九韶这样,感恩和平盛世,感恩家庭和睦,感恩身体健康,手捧一卷,清茶一壶,眼前家人,窗外明月,了无烦恼绝少牵挂,内心自然而然地滋生出幸福感,享清福看来也不难。此篇算作知足常乐的续篇吧。